祭河神的那天,整个夷水,都变得热闹起来。
白天大多是大人们的主场,夜晚降临时,孩子们才登场。
我是特别喜欢夷水的花灯的。
一个小镇经历了千百年的风吹雨打,留下来的,不仅仅是淳朴的民风,还有老祖宗们的手艺。
夷水的花灯很漂亮,灯火通明的街道上,各式各样的花灯,在晚风中轻轻晃荡着。
陈欧一早就被宋之深叫了出去,我和楚离在后面,也不急着跟过去。
夷水的晚上有些凉,楚离穿了一件薄衬衣,浅蓝色的,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直筒裤,他站在树下,花灯投射出树影,斑驳一片,偏生留下了他头顶那束光。
那一刻,我才明白,原来有些人,就算是不说话,也不动,单单就是站在那里,就格外美好。
楚离站在树下,头顶便是一盏红色的花灯,他笑着说,“阮阮,你怎么站在那里不动?快走,我们去里面转转。”
他习惯性的伸出手,我方才回过神。
楚离的手指很好看,修长,白皙,指甲修剪的很圆润。
可我就不喜欢剪指甲,我喜欢长指甲,半透明的指甲,放在阳光下,尖端会有一圈光泽。
我很多时候都会想,会不会有哪一天,这个指甲上的光泽,染上了小姑姑的血。
我当真是讨厌极了她。
我在梦里,都想和她打一架,惊天动地的那种。
我从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,可小姑姑的出现,让我真真实实的厌恶极了。
有那么几个瞬间,我恨不得我的指甲,能戳进她的眼睛里。
你看,我就是这么恶毒的女孩子。
楚离会经常拉着我,坐在走廊下剪指甲。
他修剪的时候很认真,每个指甲,都会磨平修剪后的棱角。
他总说,“指甲长了会藏细菌,也很容易断,到时候,疼得你哭都没地哭。”
我总是托着下巴,抿着嘴看他低头认真剪指甲的样子。
他那样好,我又怎能把那样恶毒的想法,告诉他?
晚上的人很多,河边也有许多人,蹲着放河灯。
楚离拉着我在人群里逆行,时不时回头看看我,纵使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,他依旧会担心我走散。
河上有一座石桥,桥下有卖花灯的小摊子。
楚离停在一个小摊子前,笑着问我,“有什么喜欢的吗?”
花大多是一个样子,可夷水的花灯,每一个,都特别的精致,就连叶子上的镂空花纹,都不一样。
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盏浅蓝色的花灯,那是楚离最喜欢的颜色。
听人说,喜欢蓝色的人,都特别的干净。我希望,他可以一直干净下去。
“我喜欢这个。”
卖灯的老婆婆说,“我这摊子上的灯,每个都是不一样的,自家做的,虽然比不上别人家的好看,但绝对没有一样的。”
我捧着花灯笑,楚离在一旁付钱。
走到桥上的时候,我看到很多灯顺着水流漂远。
楚离问,“阮阮,你要当花灯吗?”
我摇摇头,把花灯捧在手里,对他说,“楚离,你看,这个花灯是蓝色的,我很喜欢,所以,我想把它一直留在身边。”
他也俯下身,视线和我平视,我们之间,只隔着一个花灯。
我透过花瓣的缝隙看他,火苗窜动,忽明忽暗,对面的他,就像是隔世经年的一场梦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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